(圖/shutterstock)
范蠡,字少伯,又名鴟夷子皮或陶朱公,
早年居楚時,尚未出仕,人稱范伯。
以經商致富,廣為世人所知,
後代許多生意人皆供奉他的塑像,稱之財神。
他出身貧寒,但聰敏睿智、胸藏韜略,
年輕時,就學富五車,
上曉天文、下識地理,
滿腹經綸,文韜武略,無所不精。
范蠡在官場,可以扭轉乾坤,
挽一個國家狂瀾於既倒。
他在情場,贏得了當時絕代佳人的芳心,
與之偕老。
他在商場,三次成為首富,
被後世尊為商聖、財神。
史書評價范蠡,
是華夏五千年以來絕無僅有的完人。
而他的一生,可用三句話概括:
年輕時看遠,中年時看透,老年時看淡。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這是李白為范蠡寫的兩句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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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時看遠,不僅要看到廣闊的前景,
還要看到自身的不足,
看到朋友身上的優點,
以補自己的缺漏。
范蠡出生於楚國宛地的底層,宛地雖然偏遠貧窮,
卻沒能限制這位天縱之才的成長。
年少時的范蠡便因博學多才而聲名遠播,
20 歲時就受到了時任宛令文種的拜訪。
然而,「橘生淮北則為枳」,
你有驚世才華,生錯了地方也白搭。
當時的楚國政局黑暗,出了一位奇葩的楚平王,
前半場娶了本該成為自己兒媳的秦女,
後半場又亂殺有才能的大臣,逼走了伍子胥。
最可笑的是按照當時的制度,
像范蠡這樣非貴族出生的人,這輩子都別想當官。
想了想這滑稽的制度,又想了想楚平王那德行,
范蠡頓覺這地方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敢問路在何方,路在東方。
當范蠡在東方的越國遇到了勾踐,
就像是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兩個同樣懷有宏圖大志的年輕人一拍即合,
惺惺相惜。
年輕時天空可能很低,
低到讓你無法伸展翅膀。
而你可以把目光投向遠方,
去尋找一片能讓你展翅高飛的天地。
范蠡滔滔不絕地講述著治國治軍之道,
勾踐聽得兩眼放光。
一拍大腿,就是你了,
你就是那個可以讓我扭轉乾坤的人。
而范蠡對自己、對事物的認識卻要更清晰深刻,
他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
單靠自己是很難助越王成就霸業的。
這時,他想到了遠在故鄉的文種。
「老哥啊!你在那窮鄉僻壤最多也只能當個令尹吧!
來這兒,你可以當丞相。」
文種一聽,也是,在這兒的確是不可能熬出頭的,
於是辭職信都沒有寫,便跑到越國。
有一種智慧叫做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
換作今天的話說,你一定要明白,
找到一個好的平台,跟對一個老闆,
往往比你的才華和勤奮,更加重要。
而你更加要明白,你認定一個平台,
不是這個平台適應你,而是你能適應這個平台。
范蠡在越國這個平台上,
遇到了一個欣賞他的老闆勾踐,
但是勾踐一開始,也並不是對他言聽計從。
當時的政治背景,是吳王夫差的父親闔閭,
被越王勾踐的父親允常殺死。
吳國日夜練兵,枕戈待旦,只為向越國復仇。
終於,勾踐坐不住了,
年輕氣盛的他打算先發制人,重現父親的輝煌。
而范蠡深知,越國根本沒有準備好,
此時與挾恨備戰多年的吳國決戰,越國必敗。
范蠡苦苦勸諫:「上天要求我們盈滿而不過分,
氣盛而不驕傲,辛勞而不自誇有功。」
但是這頓嘮叨,哪能制止得了頭腦發熱的勾踐。
於是,夫椒一戰,越軍大敗,
勾踐領著五千兵馬被圍困在會稽山上。
這個時候,范蠡給勾踐指了兩條路:
要麼領著五千兵馬負隅頑抗直至灰飛煙滅,
要麼放下架子委屈求和,哪怕是屈身為奴。
勾踐選擇了後者,只要活著,一切都還有機會。
勾踐和妻子到吳國當奴僕時,本想帶上文種,
可是這時范蠡卻搶著同行,
不是做作,不是諂媚,而是現實的需求。
他說:「四封之內,百姓之事……蠡不如種也。
四封之外,敵國之制,立斷之事……種亦不如蠡也。」
年輕時看遠,
是料知理想的背後必然是泥濘,
是身赴泥濘之中時又能謀劃著理想。
前路屈辱的沉重與漫長,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但是面對這種屈辱的堅忍,卻是他提前準備好的。
范蠡,熬不過去就是永久的沉淪,
熬過去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有的人昂首挺胸直面挑戰,
有的人則把頭低到了土裡。
但在能力不夠時,昂首的只會碰得頭破血流,
而低頭的反而很好地保護了自己。
范蠡陪著勾踐,這一低頭,
就到了人生的不惑之年。
無論是歸國前還是歸國後,
范蠡都在手把手地在教勾踐如何去裝孫子。
同樣不論是歸國前還是歸國後,
范蠡都一直在為越國做迎頭反擊的準備。
用奇珍異寶和美人西施漸漸腐化夫差,
同時積極發展農桑,整頓軍備。
在國內建一精悍小城,在吳越邊境建一破敗大城,
小城用以練兵,大城用以迷惑吳國。
中年時看透,看透的是時勢,
在成與敗之間一擊即中,出手果斷,
態度堅決,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中年時看透,看透的應該是時機。
終於,時機來了。
公元前482年,在吳國北上與齊晉爭霸被打得七零八落後,
越國的朝堂正在交頭接耳地商量著一件大事。
此時,22年堅忍背後,為的就是等待這一天!
三千越甲勢同群虎下山,奔流而下,
吳國王畿在頃刻間土崩瓦解。
吳王夫差一如當年的越王勾踐,乞求和談。
願效法當年勾踐,入越為奴,
只求保得宗廟周全。
而此時勾踐也一如當年夫差動了惻隱之心。
范蠡見狀上前對勾踐一番耳語:
「大王難道想讓這世上再出現第二個勾踐?」
勾踐細思後,一陣後怕,收起了對吳王的悲憫。
這世上最難讀懂的是人心,
可偏偏這世上最需要讀懂的也是人心。
公元前 473 年,太湖之畔燈火璀璨,
酒香肉香四溢,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
越王勾踐在這裡大擺慶功宴,
當提到首功當屬范蠡時,
卻發現這第一功臣竟不在場,
人們四處尋找卻始終毫無蹤影。
太湖湖心,一葉扁舟在夜色中緩緩搖曳,
舟中載有兩個人,一個是范蠡,另一個是西施。
在范蠡背後的煙火中,
是他花了大半生建立起的不世功業,
而他身旁的,是這一生最摯愛的女人。
伴著遠方若隱若現的歌舞聲,
二人悠揚遠去,消失於昏暗而又微茫的滄波之中。
這世上再也沒有范蠡這個人了。
人到中年,便要看透人心的變化,
可借勢扶搖而上,亦可避鋒明哲保身,
在這一進一退中把握人生的張力與尺度。
范蠡走的時候,給朋友文種留了一封信:
「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越王為人長頸鳥喙,可與共患難,
不可與共樂。子何不去?」
讀完信後,文種惶惶不可終日,他稱病不上朝,
可最終還是因讒言被越王賞賜了一把寶劍。
他用這把劍自殺了,與當年伍子胥的結局如出一轍。
年老時看淡,萬丈豪情早已逝去,
功名利祿也如過眼煙雲。
多少年後,在宋國陶丘
出現了一位叫鴟夷子皮的六旬老人。
人們只知道他從太湖方向而來,
以及他有一位美貌的妻子。
鴟夷子皮是一個狂人,他有著滿腹經綸,
想想人生已經進入了下半場,
得找個有意義的事打發打發無聊的日子。
那就先定個小目標,先掙他個一億玩玩吧。
憑藉著宋國通徹東西南北的地理優勢,
以及一系列令人稱奇的商業操作,
鴟夷子皮的這個小目標很快就實現了,
他也自稱為「陶朱公」。
掙的錢是十輩子也花不完的,可是生活又變得無趣了,
那就把錢全部捐出去,從頭再玩一次吧。
如此反覆,三成巨富,三散家財。
這世上可以用物質衡量的東西,
都成了身外之物。
而有些無形的東西才是真正值得珍視的,
或關於善良,或關於真情。
西湖之畔,碧水如畫,湖中心的小舟
如一朵閑雲般隨著輕微的風波悠哉徘徊。
一位耄耋老人坐在舟上吹出清悠笛聲,
身旁依靠的是他兩鬢斑白的老伴。
輾轉一生,老人的心如這西湖水般澄澈。
輾轉一生,一湖,一舟,二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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