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shutterstock)
作者:潔西卡.巴克爾
小說家雪倫.波莫蘭茲(Sharon Pomerantz)說,
「我爸媽曾說:『只要能養活自己,想做什麼都行』。」
畢業後,波莫蘭茲想當作家,
她選擇在生活昂貴的城市落腳,嘗試實現自己的夢想。
剛踏出校門、生活拮据的波莫蘭茲所兼的工作,
也是她後來最有收穫的工作就是在華爾街幫人擦鞋,
這個經驗成了她的靈感來源,
寫出第一本小說《富家男孩》(Rich Boy,暫譯)。
《富家男孩》獲得猶太文化基金會「高柏傑出小說新人獎」
(Goldberg Prize,全美猶太書籍獎)、
《娛樂週刊》十大最佳小說、《書單》(Booklist)雜誌十大新人小說。
波莫蘭茲經常在各文學期刊發表短篇小說,
也曾獲美國公共廣播電台「短篇精選」節目選讀,
她的作品《幽靈之刃》(Ghost Knife)入選《美國最佳短篇小說集》。
目前她在密西根大學教授寫作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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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過的最糟糕的工作
是我在紐約的第一份工作
我到紐約時身上只有五百美元,
有朋友答應讓我睡她家的沙發。
不久,我到長島一家社區報社當記者,
週薪只有微薄的三百多美元,
沒有其他福利,但至少有穩定的收入。
我住在布魯克林(當時的布魯克林還很沒落),
根本沒概念布魯克林距離長島有多遠。
第一天上班
光是通勤就花了 將近兩小時
先搭F線地鐵,換A線地鐵,再換兩班長島鐵路火車,
我焦急地朝著位於長島昂貴市郊商店街的報社辦公室奔跑,
抵達時焦慮不安,而且還遲到。
瘦小駝背的櫃台接待員正對著電話吼叫,
趁空檔揮手指示我往走廊盡頭走。
在標示著「主編」的辦公室門前,
一名警察正在幫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的男子上手銬,
男子盯著地板,神情看起來很難為情。
我始終都不知道那個男子為何會被上手銬,
但這樁意外事件為我的職涯中更有趣的一份工作鋪了路。
主編傑森自我介紹完後,立即說明我要負責的工作,
包括當天下午採訪一位新當選的社區代表。
我原本預期報社會把我當成新手,
會有人向我解說各種狀況,但情況並非如此。
我既興奮又害怕,因為我必須直接開始做,從做中學習。
就在此時,報紙發行人走出辦公室,加入了我們。
三十多、快四十歲的發行人身高普通,有著長長的臉,
兩隻眼睛很靠近,相貌平凡卻帶著權威,
我後來才知道,
他可以在多短的時間內變臉。
大多數明智的人
都會趕快離開這家報社
大多數明智的人都會趕快離開這家報社(的確有很多人離開),
但我卻沒有,我想要一份入門的記者工作,
就算是景氣最好的時候,這樣的工作都不容易找,
更別說當時不景氣。我可以去餐廳端盤子或當保姆,
繼續找更好的工作,但我從十二歲起就開始打工了,
已經當過保姆、酒保、擦鞋匠、房間清潔工、
洗碗工、圖書館員、家具整修員,出身藍領階級家庭的人,
不會再對這些工作懷有浪漫的想法。
我擁有大學學位,我想利用學位,
也想證明給我爸媽看,所以我留了下來,
但很快就被工作壓得喘不過氣。
在截稿的星期二晚上
主編和我 總是加班到凌晨
小心翼翼地校對排字機排出的長條文章。
我的眼睛經常累到眼前糊成一片,我知道只要疏忽了錯字,
接下來就要提心吊膽好多天,
哪怕是未做出更正的極小疏忽,發行人都會暴怒,
我很少被他直接斥責,因為他通常不會對女性大聲,
他對我生氣時總是透過主編傳話。
那一年大部分的時間,
我都沒有週末假日。
我星期六進行電話採訪,那時候還沒有手機,
往往會為了一通回電而等上一整天,
星期天我得報導活動。國定假日也要工作,
感恩節除外(因為感恩節一定是星期四),
聖誕節當週報社不上班,
但我必須利用這一週的時間趕報導文章,
我進辦公室加班時,其他同事通常也都在。
報社不讓員工請病假
只有高燒到快昏倒時 才能去看醫生
報社不讓員工請病假,
只有當我在辦公室發高燒到快昏倒時,
才能離開公司去看醫生
(我在某個星期三報紙付印後,發生了一次這種情形)。
我沒有社交生活,很少和家人見面,
因為缺乏睡眠和工作壓力,胖了將近五公斤,
全身長滿蕁麻疹,因為沒有時間買衣服,
衣櫥裡幾乎沒有一件衣服合身。
那年我二十四歲,是我這輩子最醜的一年,
完全不是我原先夢想的城市生活。
你大概會認為,我每晚回到家都累癱了,
一定倒床就睡,其實不然,
有時候甚至到了凌晨一、兩點,
飆高的腎上腺素和咖啡因都讓我無法入眠。
遇到這種時候,我就會開始寫日記,
沉浸於自己真正熱愛的事——寫小說,
我寫下有朝一日能完成的短篇小說的開頭、場景片段、對話與角色。
鼓起勇氣開拓未來
別讓不夠好的工作綁住你
當你幾乎沒有週末或假期,也沒有什麼積蓄、總是精疲力竭、
甚至會被自己的影子嚇到,要怎麼寫履歷表、找工作呢?
許多記者或撰稿人都曾經短暫待過這家報社,
有幾次出席記者會時,不少記者圍著我,
搖著頭拍拍我的肩安慰我。某個星期二晚上,
我在加班時電話突然響起,來電的人知道我是誰,
他壓低聲音說:「我曾經在那裡工作過,
我很了解妳的感受,我知道一個職缺,
妳要不要來面試看看?」這種情形發生過兩次,
起初我覺得有點奇怪,後來才知道這沒什麼奇怪,
經常有待過的人暗中幫助
年輕記者逃離那裡的痛苦生活。
我繼續撐了兩個月
機會才終於出現
我的室友在學校工作,有一天,她從學校感染了蝨子,
很快地我們也中獎,我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除蝨,
燒的燒、洗的洗,把整間公寓刷洗了一遍。
我打電話到報社,心想老闆大概會破天荒地讓我待在家裡,
畢竟他的小孩常進出報社,
他應該不想冒「小孩被傳染蝨子」的風險。
果然,老闆要我待在家,我突然有了四天假期,
決心用這段時間找一個截然不同的工作。四天假結束,
我已經寫好履歷表和幾封求職信,
一週後,我獲得了幾個面試機會,
到了七月中,我得到曼哈頓一個非營利組織的公關工作。
這簡直就像奇蹟,當時的失業率很高,這是一份撰文的工作,
讓我有更多的週末及休假可以休息,
而且薪水更好,通勤時間也比較短。
我提出辭呈時,報社人人都很震驚,
我已經在那裡撐了快一年,
他們大概認為我不會離開了,
或者他們認為外面不會有人要用我。
發行人抓住機會,再次譏諷我沒有才能:
「妳絕對無法成為一個作家!」我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只是站起來走出他的辦公室。
就算我表現得不出色,
至少熬過這段日子,光這一點就夠了。
為下一份工作做準備時
我看出 其實我在學了不少東西
沉澱下來,為下一份工作做準備時,
我開始看出自己其實在報社學到了不少東西。
例如,我能靠一張地圖行遍長島
(這點我到現在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因為我跟許多作家一樣,方向感很差),
我現在能寫標題和圖說、做採訪、快速寫稿、打字速度也超快,
這些技巧全都在以後的工作派上用場。曾經有好幾年,
每次需要問問題時我都覺得自己很笨,
但我現在也克服了這個心理障礙。
最重要的是,在報社工作讓我認清一件事:我不想當記者。
不是因為發行人或主編,也不是工時長、待遇差,
而是因為新聞報導本身讓我有了這種覺悟。
我關切的主題和資訊最後往往被否決或刪除;
我經常不知道如何寫報導前言,
因為我常被採訪對象的前後不一弄得困惑不已。
例如,一位女性國會議員會從車上打電話給我,跟我談她的孩子,
她的男同事卻只用單一語調照著新聞稿念,
我怎麼解讀他們是怎樣的人?怎樣的議員?
政經時事等重大新聞的「誰、什麼、何時、何處、為何」公式
難以套用在這類細節上。就算是有趣的軟性報導,
對我的吸引力也不如我腦海裡不停構思的小說情節。
最後一次走出報社大門時,
我發誓再也不讓任何人說我能不能成為作家,
再也不讓任何人命令我
只能說故事的某個部分、什麼不能說。
很多憤怒的年輕記者離開報社時,大概也對自己說類似的話。
就我個人而言,
我無法說這家報社是我最後一個感到後悔的工作,
或說那位發行人是我最後一個糟糕的主管,
但我年紀愈長,找到的工作愈好,
讓我有更多時間寫小說,說我想說的故事。
我學到的事
● 當你有一份糟糕的工作,儘量想辦法別讓自己覺得孤單與無力。
如果你必須染上蝨子(或假裝有蝨子)
才能請一、兩天假去應徵別的工作,那就這麼跟老闆說吧。
● 如果你的直覺告訴你情況不對,不妨相信自己,
找路離開,哪怕會走得太早也沒關係。
● 唯有你能決定自己的未來、
決定你要成為怎樣的人。
本文摘自《人生本來就塗塗改改》
作者: 潔西卡.巴克爾 出版社:天下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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