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的加油站,這個人的「一個小動作」讓她掉下了眼淚...

《換日線》

《換日線》

  • 2016-04-29 15:01
  • 更新:2018-07-17 09:31

在深夜的加油站,這個人的「一個小動作」讓她掉下了眼淚...

(圖/shutterstock)

 

作者:Allison Liao

 

「妳現在是去代理執行長的位置,

妳就得要看起來像。」

出發前安裝備的時候老闆拍肩囑咐,

拍拍的時候感覺

自己是一匹被安上馬鞍準備上戰場的馬,

生死未卜。

 

趕緊接下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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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美國西岸的辦公室準備關閉,

我則是突然被指派要去

代理事業經營與財務會計處執行長的職務,

負責台北與美國之間一切溝通協調。

「你不要急,全部的事情都處理完再回來。」

嗯,上一次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一待就待了三個月才回台灣,

不知道為什麼對董事會來說,

南加州似乎比恆春還近。

 

美辦沒有台灣人,

都是四十歲上下的洋人高階主管;

向我報告的財務主管,也有兩個女兒了。

大部份的人聽到我就這樣像神奇寶貝一樣

突然被發射的第一個反應都是:

「你很勇敢。」

其實我只是膽子很大而已,

距離勇敢還有一段。

 

 

剛來的前兩週忙翻了,

我撞鐘兼校長,神鬼奇航。

付員工薪水、協助顧問跟員工談離職、

過合約,跟銀行聯絡、跟會計師聯絡、

跟律師聯絡、跟外倉對帳、跟客戶要錢、

跟自己鬧氣。

每日跟洋人過招,

不允許自己比他們錯得更多一點。

 

「這些事你會嗎?」

「我不會啊,但我可以解決。」

 

跟我最親近的夥伴,

是西岸辦公室的會計經理,

一位喜歡復古大樂隊的白人大叔。

台北總公司正式發信宣布解散的下個週一早晨,

我從銀行辦事回來,

看他打扮整齊,著花色領帶。

他從來不打領帶的。

問他今天有什麼好事?

他說:「算是好事吧,我們要說再見了。」

我說,嗯,我理解,什麼時候?

「或早或晚。」

「或早或晚,那會多早?」

「今天下午。」他說。

「今天下午?你要把我放著?」

「嗯,我不能把我家人放著,這裡是美國,

鼓勵人競爭,沒有失業保護。」

 

意思是接下來我要必須自己在第一線

處理所有美辦財務工作,

如果很難想像的話,

就想像一個 28 歲的年輕女子,

一個人,拿著筆電,站在崖邊。

差不多就是這樣,但我不能跳。

 

我表面平靜說好、好、我都理解。

轉身就發訊息回台北求救:

「喬治要走了。」

信件副本董事長、財務長。

董事長問,有什麼影響嗎?

財務長回信:「艾莉森在,還好。」

「good to know.」信就結束了。

平靜的表面還是平靜的,

不過後來有朋友跟我說:

「如果我是你可能會天天酗酒。」

「如果可以我很想啊。」我說。

 

每一天自己上班,假裝是個大人。

不對啊,我真的是大人了。

應該說隻身在異國工作,

辦公室沒有同儕、沒有同鄉,

每日處理公務變成最不寂寞的事,

叮叮噹噹的郵件還跟你有來有往,

回家之後安靜得連氣泡酒的逼波聲都有回音。

什麼是膽子很大呢?

就是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隧道中,

左腳掌挨著右掌腳一步一步探路。

 

深夜跟自己說:

「睡醒就是明天了。」

這款廢話,

失眠的時候竟然可以安慰我入睡。

 

 

腦袋不夠大,瑣事記不住。

某日出門才想著要加油,一下班只想回家。

回程一半發現油箱剩 5%,

還好今天沒走高速公路。

緊張著一邊盤算,真的沒油要找誰幫忙?

好像可以找秘書來?

秘書不住城內啊,該怎麼麻煩她呢?

好不容易滑進離住所最近的油站,

還有 2%!太好了。

 

公司讓我開一台沒開過的豪華賓士,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要加什麼油,加多少油。

在服務站要結帳的時候

只好硬著頭皮跟櫃台的人指著外面的車說,

我開那一台,可是我不知道要加什麼…,

很心虛的講得一副車子剛剛才偷來的樣子。

隊伍後面的阿伯突然出聲幫我回答。

 

「高級 91/50 塊」阿伯。

「高級 91/50 塊」我直接原文貼上。

 

轉身出去加油的時候阿伯說:「很好的車。」

我:「謝謝,那你願意幫我看看嗎?

這是我老闆的新車,我不太熟。」

我真正想說的是,

我不太確定怎麼加這台車的油,

你可以幫我加嗎?

阿伯:「好啊。」

 

見我漫不經心喊我一聲:

「欸,妳要看啊,我教妳。」

其實我是驚魂未定,

被他喊了一下我才回過神跑到車子旁邊看。

等油跳錶的時候阿伯拿出名片:

「我就是賓士的顧問,

妳這台應該是從我們那邊出來的,

就在建博路上,很近。」

 

我:(拿出名片)

「太巧了吧!你是聖誕老公公!!!

謝謝!!!」

 

聖誕老公公看了一下我名片說:

「喔,我一直想去台北,我去過北京。

你幾號生日?」

我一回答他接著講:

「哦你是摩羯座,那中國動物,你是哪種?」

我:「你知道很多!我是老虎!你呢?」

聖:「我也是老虎(笑),所以我是老人了。」

我:「不,你是聖誕老公公。

真的很高興遇見你,我很怕把車開壞,

這樣有問題就可以找你。」

聖:「你放心,這是很好的車,他會保護你的。」

我:「好!我知道了!謝謝!晚安!」

聖誕老公公去加他的麋鹿的油,

不是,我是說,他的賓士休旅車。

 

我想了想又鬼鬼祟祟的游到他旁邊:

「可以幫你拍一張照嗎?

你是我今天的天使。」

留下聖誕老公公的名片、照片。

 

 

全部搞定!有油了!可以回家!也不害怕了!

他上他的車,我上我的車。

緩緩開出加油站的時候眼淚竟然滴滴掉出來。

 

這才發現原來不是不怕啊,  

只因為害怕是徒勞的。

 

只因為忍耐下來把自己穩住才能好好做事。

臨危受命被派來沒有親人、

沒有同學的西岸小城,

工作、生活都要全部自己想辦法,

想沒辦法的辦法。

唯一熟悉的是上一趟在這裡買的行車導航,

我有時候讓她說台語。

可是台語的話,就只會叫我左轉、右轉,

不會報路名,

過沒幾天我又將她切換回一位冷靜的美國女士。

 

工作上更艱難的事都處理了,

加個油似乎不算什麼。

但這卻是從我落地的幾週以來,

在這個四下無人的深黑隧道裡面,

第一次感覺到除了我的頭燈之外,

竟然還有光。

而且今天頭燈還差點熄了,快嚇死,

此刻就算是看到一隻小螢火蟲

哭出來也是很合理的吧。

 

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卻到了任務快結束、

即將要回台灣的時候才跟朋友提起。

當時的我甚至不敢馬上安慰自己,

放鬆一下下又馬上戒備起來。

讓自己不致軟弱的方式往往是很殘忍的──

不想讓人安心的事,不聽柔軟的歌。

一點點都不可以。

 

 

 

回程的路上眼淚掉個不停,

我沒有信仰卻真切的感覺到被上天看顧。

「他會保護你。」

後來的幾天我不斷在心裡默寫這句話,

像是複禱。

 

本文由 換日線 授權轉載,原文於此

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責任編輯:CMoney編輯 / Sus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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