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shutterstock)
這篇文章較長,但 請身為子女的您
一定要耐心看完.. 會有感動、有收穫的!
第一次聽到「臨終醫院」這個詞,
我心裡多少有一點怕...
那年,我剛考到市二中當老師。
到臨終醫院做義工,是學校歷來的傳統,是必定要去的
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第一次進病房的情景。
一個護工正戴著手套,給一位排便困難的老人掏大便。
我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
可是滿屋子的人都坦然自若,我連忙尷尬地把手放下來。
有人碰了碰我的胳膊:「第一次來吧?」
這個人,就是七叔,72歲了,坐著輪椅。
論年齡,任誰都要叫他一聲爺爺,可是每個人都叫他七叔。
七叔患有晚期胃癌,當初轉進來時,醫生告知最多能活三個月,
可是他一住就是四年。 七叔要我推他去院子里曬太陽。
我猜,他是有意讓我躲開病房裡的尷尬。
我們進電梯后,他嘆了口氣說:
「唉,院長說,要讓我們這些老傢伙『走』得有尊嚴,
可是人老了,哪還有什麼尊嚴!」
我握著輪椅的把手,默默地不知道該接什麼話才好。
七叔又自顧自地說:「你叫什麼名字啊?
是二中的新老師吧?不是本地人吧?家在什麼地方?」
我正盤算著先回答他哪個問題,七叔忽然又說:
「你不願意說,是不是因為家是農村的啊?」
家住農村,恥於開口談論家裡 和 父母..
七叔說得沒錯,我出生在西北一個小村子里,
貧窮幾乎貫穿整個童年。
我從農村一步一步考出來,
大學畢業后,進了重點中學當老師,戶口也遷進城市。
可以說,我一直是父母的驕傲,但父母卻不是我的驕傲。
我羞於在人前談論我的親人,談論我的家庭。
大學四年,我只在第一年暑假回過一次家。
躺在悶熱低矮的土房裡,我發誓不再回來。
大四那年,我第一次戀愛。一次,我無意間在電話里說起,
父親就坐了兩天一夜的硬座趕來了,還帶了一大袋沙棗做見面禮。
我卻把他堵在學校的招待所里,死也不讓他下樓。
父親說:「你媽說不知道你找了個什麼樣的朋友,不放心,讓我來看看。」
我把那袋沙棗塞在他的舊箱子里說:
「別出來給我丟人了……你們關心自己就行。」
父親第二天就離開了。
從那以後,我和家裡的聯繫變得極少,而這也是我想要的。
這一點,我和七叔第一次見面時,就被他看得萬分清楚。
他說:「人可以通過努力改變自己,卻不能通過努力改變父母。
我們這些老不中用的,真煩人,是吧?」
我附和著笑了兩聲,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將兒女送出國,自己卻孤單一人 被留下
醫院的周末,通常是家裡人頻繁探視的時間,
但從來沒有人來探望七叔。
每到這時,他就會去頂樓的天台圖清凈。
聽老護工說,他有兒女,但都在國外。
四年前,七叔病危,他們回來過,
把他送到臨終醫院,之後就再沒露過面。
一天,我到天台晾床單,剛好遇見七叔坐在圍欄邊發獃。
我說:「想什麼呢?後悔把兒女送那麼遠了?」
七叔灑脫地聳了聳乾瘦的肩膀,有點得意地說:
「我可不是一般的老頭。兒子女兒都是被我逼出去的。
從上小學開始,我就給他們定了上哈佛的目標。
結果雖然沒進哈佛,但都出去了,個個都幹得不錯。」
「那你不想他們嗎?」...
「不想。」七叔乾脆地說,
「他們過得好就行,每個月能記得給我打個電話,就算是有孝心了。」
那天我給七叔換床單時,
發現他枕頭下放著一個九制話梅的袋子,
裡面只剩一顆乾癟長毛的梅子。我隨手扔進垃圾桶。
旁邊的護工連忙撿了起來,說:
「哎呀,這可是七叔的寶貝,不能扔,
當初他女兒送他來住院時留下的,七叔隔幾天吃一個,
直到剩下最後一顆,怎麼也捨不得了,
天天放在枕頭下面,誰也不讓動。」
我默默地聽著,心裡忽然有種莫名的悲涼。
算起來,我和七叔交往的日子並不多,
但七叔對我卻格外好,也許是因為我喜歡聽他嘮叨吧。
三月的第一個周末,我照例去了醫院。
一進院門,就看見一輛殯儀館的車子。
我一上二樓,心就猛地抽緊了,
七叔病房的門前,聚集著許多人,
一輛蒙著白布的擔架車被緩緩推了出來。
我飛快地跑過去,向屋裡掃了一眼,
看見七叔正一聲不響地坐在輪椅上,這才鬆了一口氣。
那一天,七叔顯得很失落,我一直陪在他身邊和他說話,
可他始終不吭聲。
那天我要離開時,七叔才開口說話。
他對我比了個「八」的手勢,說:
「八個,我已經送走八個了,看來我也快了。」
我心裡湧起難以言表的哀傷。
我扶他上了床,替他掖好被子說:
「別瞎想了,你身體好著呢。」
七叔拍了拍我的手說:
「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你父母有你這樣的孩子,真幸福。」
我卻被「孝順」這兩個字,刺得生疼。
我孝順嗎?我遠在家鄉的父母幸福嗎?
他們是不是也像七叔這樣,在人前誇耀自己的兒女,
卻在人後忍受孤獨清冷的痛?
那一刻,我站在七叔床邊,彷彿父親清瘦的背影就在我的面前。
晚上,我給家裡打了電話,是父親接的,他顯得格外驚喜,
說:「你過得好不?我和你媽怕你煩,一直不敢問。」
我對著話筒說:「我很好啊。」可心裡卻內疚極了。
那天,我正在上課,院長突然來電話,叫我過去。
我這才知道,七叔病危了。
生命將結束,才發現 自己傻了
忘了將自己 安排進兒女的未來計畫中...
我看見七叔,眼淚止不住地掉下來。
他像一根腐朽的樹榦,僵硬地躺在床上,
眼睛半睜著,不知是清醒還是昏迷。
我問院長:「給他家屬打電話了嗎?」院長點了點頭。
我輕輕地拉住七叔的手說:「七叔,我來看你了。」
七叔慢慢轉動眼珠看向我,忽然艱難地抬起手,指了指枕頭。
我愣了一下,想起七叔的梅子,連忙摸出來放在他眼前。
他又用手指了指嘴,示意我把最後一顆梅子餵給他,
眼神充滿了乞求。
我只好把那顆壞了的梅子放進他的口中,七叔這才滿意地笑了。
他抿著乾癟的嘴唇,咂出聲來,
彷彿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咂盡梅子里的酸與甜。
最後,他幽幽地嘆了口氣,說:
「唉!你說我傻不傻呢,我給兒女們制定了那麼好的計劃,
卻沒在計劃里安排自己。」
七叔就在那天晚上遺憾地走了。
儘管我們都陪在他身邊,可是他最想見到的人沒有來...
後來,七叔臨終前的那句話時常在我的耳邊回蕩。
為了擺脫貧困,為了拼一份未來,我給自己制定了無數計劃,
然而在這些奔前程的計劃里,從沒給父母留下一席之地。
七叔走的那年暑假,我回家了。
進門的時候,父親還沒回來,母親在廚房裡生火做飯,
她見到我,愣住了,半天才說出一句:
「呀!你咋回來了?我這就喊你爸去。」
而我一把摟住母親說:「媽,對不起……」
是的,這句「對不起」,我欠得太久了。
如果沒有七叔,我不知道自己要到哪一天,才能懂得。
別把父母的愛視為理所當然,或視而不見..
無論你多大了、人在哪兒,請不要忘了他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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