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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網誌
(圖/shutterstock)
中午突地下起毛雨，
我站在學校大門口當交通導護，
竟發現卓新勇的母親，悄手悄腳提著一個便當撐著傘在校門口側。
被我一喊，她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老師啊！．．．」
「哎呀！我不是跟妳講了嗎？學校不喜歡家長替孩子送便當。
如果每個人都像妳這樣，學校大門就擠滿了人，那我們怎麼放學呢？」
「我知道！我知道！」
哼！知道了還送，簡直是明知故犯。
「妳不會讓他自己帶便當嗎！」
「我知道！我知道！」
這些話，不曉得說了幾次。
每次一到中午，送便當的家長和放學的一年級小朋友，
常常相撞在一起，造成相當的困擾。
乖巧的孩子上課都在打嗑睡，一問之下才知道媽媽住院了...
卓新勇是一位沈默寡言，乖巧內向的孩子。
有次上課，他竟然打瞌睡，我很訝異，把他叫起來。
第二天上課，也是這樣，我實在受不了，狠狠地把他叫過來。
「你到底怎麼了？」
我已經氣得半死，口氣已經控制不住。
突然，他垂頭淌下淚水。我暗自一驚 ，但還是大聲責問。
「說呀！到底為什麼上課要打瞌睡呢？」
「我媽媽住院了！昨天一直在醫院陪她。」
我一聽愣住了，頓時心中的怒氣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點點慚愧，
「她為什麼住院呢？」
「是肺癌！」我一聽，心都涼到腳底。
如果，不幸那天來臨，他將如何繼續往後漫長的歲月呢？
想到這兒，不禁鼻酸。
第二天下班後，我騎著機車到醫院探望他母親。
幾個禮拜沒見，卓新勇的母親瘦得不成人形，蒼白的臉，
她看到我顯得很驚訝，努力想站起來，但是，一咳嗽整個人便歪了一邊。
「不要站起來！不要站起來！」
「老師！謝...謝你！」她吃力喊著，眼眶消出淚水。
在醫院的走廊，卓新勇的父親對我說：
「只剩下兩個月了！嗚！我﹍真的不知要怎麼辦？」他老淚縱橫。
沒想到媽媽的最後一個心願，竟是幫孩子送便當...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再次回到醫院探視他們一家人時，
卓新勇的母親已經陷入昏迷...
「我們準備今天送他回家！」卓新勇的父親，臉形憔悴得發白。
我一聽，心頭抽搐一陣。
「老師！能不能幫個忙？」
「請說！我能夠做到的，我一定答應。」
「他前幾天，一直拉著卓新勇的手，喊著：媽媽不能再替你送便當了！
我想，請老師再讓她送最後一次便當，只有送便當時，
他才真正感受到一位為人母親的榮耀。」
聽到這兒，我百感交集地點點頭。
中午，一輛救護車呼拉拉開到學校大門口。
卓親勇的父親和一名醫護人員，推著擔架上的人。
我淚水盈眶，站在旁邊，伴當交通導護老師。
「到了！到了！」卓新勇的父親買了一個便當，
躺在擔架上的卓新勇的母親，伸出瘦細蒼白的手提著便當，
在旁邊人員推送下，慢慢靠近大門口的鐵門。
在鐵門的另一邊，卓新勇伸出右手，接過母親的便當。
「媽！」卓新勇嚎啕大哭。
這時，我清楚見到她母親瘦削的臉頰，抽搐了一下，彷彿想說話，
但是，又說不出來。
「媽！我不要！我不要妳走！」卓新勇呼天搶地叫著。
我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嘩嘩而落。
我暗恨自己，以前是多麼殘忍！
隔天，卓新勇的母親就去世了。
我天天找卓新勇聊天話家常，深怕他經不起喪母的打擊。
「老師！你放心！我很好！你不要一直替我擔心！」
卓新勇對我說：
「我很早就知道，我母親就要死了，
我也不是不想聽你話，叫媽媽不要送便當。
因為，一天當中，只有中午，我才能吃到我媽媽煮的飯。」
我心頭一凜，「為什麼呢？」
「她很虛弱，家裡都是爸爸在煮飯。
只有中午爸爸上班不在，她才能偷偷背著爸爸煮飯。
是她堅持要送便當的。她說知我喜歡吃媽媽煮的飯。」
說完，卓新勇淌出淚水。
我把卓新勇深深擁在懷裏。
窗外又下著雨，卓媽媽撐著傘送便當的情景，
這刻隱隱在充滿淚水的眼眶浮現，心在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