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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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截取自：分手合約 劇照

 

作者：張硯拓

 

 

《花神咖啡館》Café de Flore

 

你相信永誌不渝的愛嗎？

你在等靈魂的伴侶嗎？

 

你認定茫茫人海中佇立著你的「另一半」，

海汐星移而他渾然不覺自己在等你，

但只要找到彼此，你們的旅程將結束，

目光永遠不會再移開嗎？ 

 

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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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愛」為主題的電影

卻讓人 難以認同...

愛是這麼複雜的主題，

這麼美妙的主題，又這麼危險的主題。

一切的快樂、充實、輕盈，

一切的醜惡、自私、控制欲，

都能由此而生，又由此而死。

我們一遍遍在戲台上，在小說的字裡行間，

在大銀幕上看人們永劫地追逐和狂喜，

被焚燒又重生，而我們幾乎都能懂，

因為我們感同身受：

愛是活在世上最重要的理由之一，

是你我願意為之而生，又為之而死的。

 

所以當《花神咖啡館》試圖說明「愛」，

試著為它找出源頭，給它理由，

我不能不瞪大眼睛，不能不屏息。

而我非常著迷於這部片，

對它的氣質、影色、時空造景，

乃至意識和非意識的光流都珍愛不已；

但同時，我無法被它的故事說服，

我不能認同角色，不能給予同情，

不能寬恕其中的人性和藉口。

對結尾的邏輯，我終究進不去。

 

2個 不同時空的故事，

卻有著相同的宿命

《花神咖啡館》的企圖心是巨大的。

它想講愛情，講親情，

講音樂在生命中的意義，講孤單和陪伴；

它甚至想講歧視，講婚姻和人際的道德，

最後還提到宿命。

 

它的劇本是個雙線敘事：

二○一一年的加拿大蒙特婁，

事業成功的DJ安東和他的兩個女兒、

熱情的女友過著令人稱羨的生活，

但與之分手兩年的前妻卡洛仍走不出傷痛；

 

一九六九年的巴黎，

單親媽媽賈桂林則以滿滿的愛

照顧著唐氏症小兒子羅宏，

他們親密的關係在男孩

遇見另一個(也是唐氏症的)

小女孩薇若之後，開始有了裂痕。

 

兩個故事說的都是愛，

愛的非理性和無窮潛力，

面對外在的道德目光或生活困境，

依然發亮發熱、滴水穿石。

 

 

愛情長跑多年，

最後還是以 離婚收場

兩個故事說的也都是痛：

安東與前妻的愛源自年少，

那是交纏了青春回憶的連結，

是難以拔除更難重現的生命印記。

當這連結被單方面扯斷，

另一方除了愕然，更是失重。

 

雖然卡洛用力打起精神，

但噩夢、孤單和過往的雲煙繼續纏繞著，

她的日夜都不得安寧。

而離開者也不好受，

儘管明知愛情沒有絕對的對錯，

安東還是說了：

「我理應身在真正的幸福中，

卻有種自己搞砸了的、徹底失敗的感受！」

 

為唐氏症兒子 無悔付出

卻出現「取代」她的人...

賈桂林的痛就更深純了。

母愛是世間最強的力量，

是無止境的付出和關注，

但無怨無悔往往也代表著

控制、佔有和過度的保護。

賈桂林知道羅宏的世界只有她，

她也願意讓她的世界只有他，

用撼天的愛意灌溉這株比別人彎低的小苗。

她只是沒想過：他可以這麼快就「不只有她」。

 

薇若和羅宏是彼此唯一的同類，

相近的顏色，合鳴的音頻，是同伴更是戰友。

小男孩戀愛了，而他們不顧一切、

不講道理地要黏在一起。

當這變化把孩子帶離母親，

帶離她計劃好的保護路，

一如所有控制欲強盛的家人／情人，

賈桂林只能暴烈地奪回權柄，

因為那已是她全部的重心。

 

四十年後在地球另一端，

卡洛繼續在夢裡哭喊，

就算有女兒和前公婆相挺，

她也不可能撼動安東與新女友之間，

那青少年般如膠似漆的熱戀。

更殘酷的是： 她也知道不應該、

不需要把自尊放得這麼低，

企盼一個負心漢的悔醒吧！ 

 

 

用「宿命輪迴」收尾

少了感情中的 複雜、糾結

然我特別要說，

這部片讓我進不去的是它的主題。

在蒙特婁這條線，

是卡洛的失戀療傷之路，

和安東的自我原諒之情，

而《花神咖啡館》拍出了

這對青梅竹馬「過去」的珍貴性，

藉由目光與擁抱，對音樂和對生活的愛，

證明他們是彼此的靈魂伴侶。

但與之對比，安東和新女友的感情

卻只有俊男美女乾柴烈火的性魅力，沒有別的，

沒有足以撐起

他形容為「第二個真愛」的特殊性。

 

在最後，這故事還搬出了

「宿命輪迴」為某種傷痛解套：

卡洛會失去安東，

是因為她在上一世(賈桂林)

自私地拆散了他(羅宏)和他的伴侶(薇若)，

這是她欠下的債，

是她這一生必須負傷承受的「果」。

不論上一世或這一次，她都錯把對他的情感

(母愛或青梅竹馬的回憶)認定成靈魂之愛了……

 

不論結果是好、是壞

都需誠實面對 自己的「心」

這真的讓我無法接受。

我無法認同前世今生的藉口，

因為這剝奪了人在感情中

真誠面對自己的「心」的機會——

心是直率的也好，心是善變的也罷，

心是被道德禁錮或被衝動綁架的都沒關係，

感情可以沒有對錯，

但看清這一切並決定為之耽溺為之恨，

或為之放下為之重生的，都該是自己。

該是自我的決定，是為了他之所以為他，

我之所以為我的一切當下和回憶。

 

把情感的對錯和不理性歸因於宿命，

強迫自己或他人接受不可能永遠甘心的選擇，

是不負責任更是危險的。

所以我要回答自己了：

我相信愛可以不渝，

我也期待和另一半的吸引

能夠穿透髮膚、深入魂靈，

但我不相信這樣的機會是命定，

是一輩子只有一次的。

 

 

愛的理由，恨的理由，放手的理由，

都該是這輩子的心，而非上輩子的債。

面對失戀後被丟下的那人，

真正能修復她的只有

「這對象不適合我，對我而言他不夠好。

所以算了吧」的領悟。

可惜這劇本無法看清這一點，

而傷後自我療癒又是我最重視的主題，

《花神咖啡館》少了那麼一筆，

只能把我擋在門外進不去了。

 

感情可以沒有對錯，但看清這一切並決定

為之耽溺為之恨， 或為之放下為之重生的，

都該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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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剛剛好的時光》

作者：張硯拓

出版社：三采文化

責任編輯：S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