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特氣呼呼的。

她是我當上離婚律師後的頭幾位客戶。

她結婚逾三十年的配偶保羅

是位備受尊重的訴訟律師，

天性嚴肅、習慣當個專家，

總是在替別人下指導棋。

保羅是坐在馬桶上時，

跟夏洛特說他要離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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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詹姆斯．塞克斯頓

 

為婚姻，就得犧牲小我？

那是個典型的週六早晨。

他們早早起了床，

夏洛特在花園修修剪剪，

然後做了兩人份的炒蛋白和全麥吐司作早餐。

夫妻倆討論各自在鄉村俱樂部的週末網球計畫，

以及要開哪一台進口引擎的車過去比較「有道理」。

接著，坐在馬桶上的保羅把她叫進浴室，

說他「其實想跟她談的是他們的婚姻」，

還有他「真的再也快樂不起來」，

覺得他們「各過各的生活才比較有意義」。

他甚至沒有禮貌地先沖個水。

 

原來，保羅和律師事務所

一位年紀小很多的女助理發生外遇，

而且已經維持好一段時間。

不論這是不是老掉牙的中年男子行為，

夏洛特總之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並為此震驚不已。

她的第一個報復行動，

是把保羅收藏的珍貴古董網球拍

扔到後院無水的游泳池裡，

然後把打火機裡的液體灑上去，

升起一把熊熊大火，

給自己一點小小的安慰。

 

夏洛特和我談話的過程中，

不只一次痛惜地說：

「我窈窕的歲月都耗費在他身上！」

在了解他們的生活情況時，

夏洛特告訴我，

保羅常到外地出席法律大會或參加公費旅遊，

雖然不時會邀夏洛特同行，

但她總是選擇和孩子待在家裡。

她告訴我保羅老出遠門，

偶爾還會加上和好友一起去打高爾夫的行程，

她自己則從不跟她的朋友做這些事

（儘管保羅鼓勵她去），

就連他們的孩子到寄宿學校念書，

接著又上了大學，情況依然不變。

 

現在，夏洛特六十多歲了。

她是在 1970年代末期

人類婚姻關係發生激進改變時結的婚，

多年來卻一直過著格外傳統的生活，

或許是沒那麼必要的傳統。

誰知道夏洛特若把自己

而不是她自戀的先生放在最優先，

她的人生會變得怎麼樣呢？

從保羅跟我的互動來看，

我不禁要納悶，和他上床（或結婚）的女人

是否不曾和別的男人交往過，

又或是沒有意識到男人也有比較迷人、

不那麼令人反感的類型。

 

我不是要譴責受害者，

只是不由地心生好奇，

假如夏洛特多一點冒險精神，

更願意去做自己的事，

或是跟保羅一起從事不同的活動，

開拓自己以及夫妻倆的眼界，

她的婚姻會變得如何呢？

 

(中略)

 

 

大家容易忽略

婚姻中的「自己」

一如許多踏入禮堂的伴侶，

他們結婚時都懷著期望，

以為彼此之間，還有自己與自己，

會產生更深的連結。

他們希望透過親密，

在婚姻關係中加深與「自我」和「我們」的連結。

可惜實際情況正好相反，

婚姻有個作用會讓人對自己的新身分

懷抱特定的期望

（在某個程度上，

社會文化也對已婚身分加諸一些期望），

而這與他們對自我的感受，

還有那些幫助他們更喜歡自己的習慣和嗜好，

卻是背道而馳。

 

別輕忽「自我時間」

如果你不使用某條肌肉，

那條肌肉就會變弱。

如果你隨時處於配偶或家長模式，

難道最後不會忘了「我」？

（我知道它們的差異不是那麼顯著。）

到頭來，你難道不會變得更不擅於做自己？

你是否只是變成了忿恨不平、更糟糕的你？

親近度，不單是肢體上的，

也包括心理或情感上的親近度，

這是美好人際關係中的重要元素——

你知道的，就是你們有多麼靠近彼此。

 

事實上，偶爾不那麼親近也很重要。

離開配偶一段時間，

在你們分別蒐集到

值得帶回來分享的新體驗前

暫時分開兩地，

或者一起遠離夫妻倆平常的作息

（家庭、工作、小孩），

都是很可貴的事。

你不能每晚睡前都是：

「喔，我剛剛才想起來要跟你說，

我倆坐在一起看網飛（Netflix）的瘋狂故事。」

 

(中略)

 

為了婚姻

我們該心甘情願改變

當然，我們確實需要在長期的關係中改變。

我們是該心甘情願地改變自己，

理想上，我們甚至要很熱衷地去做。

我們放棄與別人上床；

我們開始分享自己的生活空間和日常作息；

我們的眼光變得更長遠，

以「我們」的角度去考慮未來，

而非只是一人埋著頭前進。

 

然而有的時候，

我們封存了也很重要、

會帶來快樂的那部分的自己，

像是：愛跳舞的自己（伴侶不喜歡跳舞）、

愛釣魚的自己、喜歡逛博物館的自己、

熱愛瑜珈的自己、愛看電影的自己、

愛旅行的自己，

或是在週六不會計算卡路里的自己。

這其實是成年的一部分，

不只是做人老公或老婆的關係。

然而這其中有多少是真的有需要，

又有多少是我們給自己的牢籠？

對那些可能會洗耳恭聽的人，

我的客戶會說什麼呢？

或者，儘管婚姻已來不及挽救，

他們會更痛切地對原來的自己說什麼？

 

本質上，我聽到他們說的是：

「你對自己與伴侶共同生活以外的事物保持興趣，

就是在保持伴侶對你的興趣。」

你三不五時踏出婚姻尋找令你滿足的事物，

就是在維持你對自己的興趣，

因此，也就更能保持伴侶對你的興趣。

你的配偶對你來說意義重大，

但不必是全部。

我們究竟為什麼要讓一個人成為我們的全部？

是誰認為那是個好點子？

 

(中略)

 

不需要過度「控制」配偶

以下是我協助逾千對配偶離婚所學到的事——

❶   如果你以為唯有

不讓配偶看到世上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有魅力的人，

才能把配偶牢牢抓在自己身邊，

這裡有個壞消息是：

你的配偶看得到外頭有哪些人，

而且他或她甚至不需要離開家就看得到。

 

❷   如果你以為唯有

限制配偶接觸他或她可能有性趣的人，

便可防止配偶出軌，

更多的壞消息是：

如果你的先生或太太想和別人上床，

他或她就會和別人上床。

在他或她出去工作的時候；

或是你出去工作的時候。

在車裡、車外、小孩學校的打掃工具室裡，

和守衛發生關係

（這可不是我虛構的範例，

我交叉詢問過那位守衛）。

 

鼓勵配偶定期去打高爾夫、

上健身房、做指甲、

跟大學的老室友喝一杯，

或是週末時去別的地方走走，

大體上是個不會錯的關係策略。

原因有二，其一是——記得我說

（你當然記得，那不過是三段前的文字）：

「如果你以為唯有

不讓配偶看到世上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有魅力的人，

才能把配偶牢牢抓在自己身邊……。」

對，就是那段。

「讓」配偶做他或她想做的事，

會賦予對方一種信賴感。

 

 

讓配偶跟自己

變得越來越好

但或許更重要的是——

回到你身邊的配偶，

是比離開時更好的他或她。

以我自己現在的感情關係為例。

當我離開生命中那位女性多日後返回，

她總是聞起來特別香，

不是因為她噴了新的香水，

而是她那股令我熟悉的味道又重新得到我的賞識。

那是她不在身邊

而產生的渴望獲得了滿足和解決。

她很開心見到我，我也很高興見到她。

 

每當我去練巴西柔術

（我打算在我中年身體和忙碌專業生活的許可下，

盡可能地常練），

我都覺得變成了最好的自己，

熱切、身體很有活力、

充滿競爭精神、受到挑戰、

完全投入、尊重、學習、

活在當下、得到連結，

並屬於更大事物的一部分。

我讓自己變得更好，

在生活中為自己開拓出一片天。

 

結果是，早上練完武術、

淋浴過後回到家，

我以「最喜歡的自己」回歸情感關係

（還有我的親職與友誼，

不過這些並非此處的重點）。

她感覺得到其中的差異，

而這令我相當欣喜。

我也要她

盡可能常常成為她最好的自己。

 

婚姻的誓言要求我們

放棄和配偶以外的人在一起，

但沒有要求我們放棄

自己可以成為的美好模樣。

不然我們就只是無趣婚姻中兩個無趣的人，

極有可能還很恐懼且缺乏安全感。

一旦建立起情感關係或結了婚後，

我們對追求幸福自然會產生極大的動力。

只要運用那股動力，

我們對彼此的結合能否幸福

便可以發揮出莫大的影響。

戀愛中的人

只要在日常且有時單調平凡的生活之上和之外，

持續尋找與製造新的意義，

便有很大的機會找到幸福、創造幸福。

   

我們要學會

牢固的抓握和放鬆的手臂

我現在的巴西柔術教練

保羅．施賴納（Paul Schreiner）

常跟學生說，我們需要學會

「牢固的抓握和放鬆的手臂」。

他的意思是，我們要學會既能

「鬆散地抓握」，

又能對我們試圖抓握的重要部位保持控制

（牢固的抓握）；

而且還要視我們對抓握時的反應動作來活動和調整

（鬆散的手臂）。

 

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是對關係更好的忠告。

離婚代表著巨大、徹底、極限的失控。

你失去對配偶的掌控，

失去對許多其他重要關係

（特別是你與孩子的關係，

不過父母對小孩永遠是越來越抓不住，

不論離婚了沒有）的掌控。

你失去對你的日常生活許多層面的掌控，

包括金錢的去向、

哪些人事物會用到你的時間、

你要住在哪裡、

你不能再住在哪裡。

讓配偶脫離自己的掌控很可怕。

不再緊握著對自己的婚姻、

對一般人的婚姻

或甚至對自己的幻覺都很可怕。

但如此令人驚恐的放手

和因此而來的失控，

最終卻有可能

防止關係徹底崩毀帶來的更巨大失控。

或許藉由放手，

你會發現自己抓握得更強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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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放手前，試著再愛一次》

作者：詹姆斯．塞克斯頓 / 譯者：林雨蒨 / 出版社：方言

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責任編輯 / Stella )

( 首圖來源 / shutterstock )